“只要膝蓋允許，我就會一直走下去”

——記第七屆全國道德模范、浙江寧波退休教師周秀芳

【道德模范光明禮贊】

對72歲的全國道德模范周秀芳而言，似乎前半輩子的路加起來也沒有近6年走得多。

2014年，從浙江省寧波市鄞州區(qū)李惠利小學教師崗位上退休多年的她，踏上了漫漫支教路，日夜奔波在貴州、湖南的山路上，只為那些渴求知識的稚嫩臉龐。那之后，她往返于山區(qū)和沿海，將長三角上萬名市民的愛心一點點地搬運到湘西、黔南，捐建了30所希望小學，讓400多名貧困學生得到結(jié)對幫扶，累計捐款物3500余萬元。近兩年，她還建起了研學基地、愛心驛站，精準幫扶湖南溆浦、吉林延邊開展產(chǎn)業(yè)脫貧。

曾有醫(yī)生說，周秀芳如果頂著這副膝蓋再這樣走下去，以后就要癱瘓了。但她卻說：“如果我倒下了，就把我埋在學校旁邊的土地里吧。”

大齡支教路：為了山區(qū)孩子的命運

周秀芳總說，一個好老師足以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，因為自己的命運就是兩位老師改變的。

念小學時，周秀芳因家庭貧困差點輟學，是老師幫她交學費才使她得以繼續(xù)學業(yè)，這份溫暖在她心中種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。初中畢業(yè)后，因家境沒有好轉(zhuǎn)，周秀芳再次輟學，去寧波一個校長家里當保姆。這位校長得知周秀芳喜愛讀書，便鼓勵她白天帶小孩、晚上看書。兩年的時間里，周秀芳不僅讀完了校長家四個大書柜里的書，還自學了一遍師范學校的教材。

“高爾基說他讀的是‘社會大學’，那我念的就是‘保姆大學’。”周秀芳笑著說，正是這段經(jīng)歷，讓她能夠在23歲那年成為一名代課老師，一教就是數(shù)十年，直到退休。“讀書讓我脫離了困境，我希望有生之年也能像遇到的兩位老師那樣，為貧困的孩子們帶去希望。”周秀芳支教的心愿逐漸萌芽。

2014年，有一次周秀芳在甘肅旅游，途中偶然得知貴州省惠水縣正在招募支教教師，并且不限制年齡。“以前就曾經(jīng)因為年齡太大被拒絕過很多次，這次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！”66歲的周秀芳立即中斷旅行，在家人的支持下，帶著簡單行囊奔赴貴州，踏上了大齡支教路。2015年春節(jié)，回寧波過年的周秀芳聽好友說，湖南省溆浦縣更加需要支援，便決定去好友所說的桐林小學看看。

溆浦多山，桐林小學就建在半山腰。當汽車在狹窄的“之”字形山路上顛簸行進時，周秀芳都不敢睜眼。到達學校后，映入眼簾的教室更讓她震驚不已——十幾個孩子擠在簡陋木房里，圍著學校唯一的老師聽課。見此情景，周秀芳當即決定留下。

一個電磁爐、一只行李箱，就是周秀芳在溆浦的全部家當。周秀芳舍不得為自己花錢，米飯就著腌菜就能對付一餐。她還患有風濕性關(guān)節(jié)炎，膝蓋長期嚴重磨損，醫(yī)生建議她動手術(shù)換膝蓋，不然會有坐輪椅的風險。當?shù)弥獡Q一次膝蓋需要6萬元，而且5年后還需再換時，周秀芳連連擺手拒絕：“太貴了，這錢不能花。”　

但她對孩子們卻很大方。走訪貧困學生時，她總會偷偷給學生家長塞錢。學生張子歌患有眼疾，學習非常吃力，全家就靠爺爺奶奶料理。周秀芳得知后，不僅給了張子歌奶奶5000元，還抽時間帶孩子去懷化市醫(yī)治眼睛。周秀芳每個月退休工資有7000多元，但來到溆浦后，她的工資卡里曾經(jīng)窘迫地只剩下3.6元。

湖南和寧波之間的無數(shù)次往返，讓周秀芳練就了坐長途火車的本領(lǐng)——帶個小馬扎，放在哪里坐哪里。然而，到底還是七十多歲的年齡，周秀芳在異鄉(xiāng)暈倒過三次。今年上半年，在家人勸說下她終于做了一次心臟手術(shù)。

她時常也會質(zhì)疑自己：一個老人這樣折騰，能改變什么呢？幸好，她的孩子們用一份份優(yōu)異成績給予了她欣慰的答復(fù)。今年，一個報考貴州師范大學的學生告訴周秀芳，希望以后能成為跟她一樣的人民教師，回去幫助家鄉(xiāng)的孩子改變命運。

愛在師生之間傳承。“我想，這就是我做老師的最大意義吧。”周秀芳感動地說。

愛心搬運路：籌資建設(shè)30所希望小學

周秀芳太忙了，在湖南忙著教書，在寧波就忙著“搬運”。11月13日下午，周秀芳在寧波書城參加完一個讀書分享活動，立即動身前往郊區(qū)——一家服裝企業(yè)捐贈了600套冬衣，想要通過周秀芳轉(zhuǎn)交給即將過冬的山區(qū)孩子們。

接觸支教后，周秀芳就深深地感受到了群體的力量。在桐林小學教書時，有一天，她將自己拍的學校圖片發(fā)到了微信朋友圈，“一石激起千層浪”，大家這時才知道退休后的周秀芳沒在家享清福，而是去支教了。周秀芳曾經(jīng)教過的學生張剛看到后十分觸動，立即趕到了溆浦。在見到岌岌可危的校舍后，張剛下了個決定：“這樣的房子用不得。我捐助40萬元，重建學校。”2015年4月份，桐林弘盛希望小學開始動工。5個月后，孩子們坐進了明亮的新教室。

周秀芳總結(jié)道：“個體力量是有限的，只有匯聚社會力量，共同參與支教事業(yè)，才能讓這里的狀況改變，為孩子們爭取到更多援助。”從那以后，周秀芳的愛心搬運一刻也沒有停歇，助學幫扶的星星之火傳遞到更遠地方。

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(jīng)濟與管理學院EMBA班學生籌資40萬元援建前進小學、上海企業(yè)家蘇書超出資28萬元援建希望小學、寧波5000多名市民眾籌50萬援建紅花村希望小學……

越來越多的愛心人士信任周秀芳，通過網(wǎng)絡(luò)、媒體等渠道找到她，希望通過她找到需要助學的兒童，聯(lián)系需要捐建的希望小學。來自寧波市寧海縣的九旬老人王文春出資250萬元，一口氣在溆浦捐建了5所希望小學。不久前，又有好心人找到周秀芳，有意在貴州冊亨縣捐建學校。這已是周秀芳籌資建設(shè)的第30所希望小學。

這么多年來，周秀芳把寧波、杭州、上海等地數(shù)萬市民的愛心源源不斷地“搬”到湖南、貴州山區(qū)。除了捐建希望小學，周秀芳還為400多名貧困生牽線結(jié)對，累計捐款物3500多萬元。

為解決希望小學師資短缺的問題，周秀芳發(fā)動寧波的退休教師、大學生去貴州、湖南山區(qū)支教。同時，她還牽線促成鄞州區(qū)與溆浦縣教學結(jié)對。此后的兩年里，溆浦分批選派中小學校長、年輕老師來鄞州學習。不少人回去后更新了教學方式，為當?shù)睾⒆訝I造了更好的教學環(huán)境。

“謝謝”“麻煩了”“不好意思”，是周秀芳打電話、發(fā)短信時出現(xiàn)頻率最高的詞匯。“電話那頭的每一個人都是我的‘戰(zhàn)友’，能建起這么多學校，能有這么大的捐款數(shù)額，靠的是大家而不是我個人。”周秀芳真誠地說，“無論是全國最美志愿者，還是全國道德模范，我現(xiàn)在得到的所有榮譽，都屬于我身后的那些好心人。”

精準幫扶路：發(fā)展產(chǎn)業(yè)“造血”當?shù)?/strong>

呆在溆浦的時間越長，她越是了解這片土地、愛惜這里的孩子。她渴望改變溆浦貧困落后的面貌。“我接觸到的溆浦孩子大多數(shù)都是留守兒童，有些孩子和父母好幾年才見一面。”周秀芳說，溆浦山大溝深，產(chǎn)業(yè)薄弱，扔下孩子外出打工早已成為當?shù)厝说氖走x。

周秀芳想，只有當?shù)禺a(chǎn)業(yè)發(fā)展起來了，留守兒童家長才能留得住、有事做、能謀生，解決留守兒童難題才有希望，貧困山區(qū)才能真正脫貧。溆浦有什么好東西呢？周秀芳將目光投向了深山里的寶山村。那里長年云霧繚繞，種著大片“養(yǎng)在深閨無人識”的寶山茶葉。

2018年，周秀芳開始在產(chǎn)業(yè)領(lǐng)域嘗試精準扶貧的新路子。通過學生張剛，周秀芳聯(lián)系上了正在湖南開會的浙江茶葉集團董事長毛立民，希望與這家企業(yè)有所合作。周秀芳從會場“截住”了毛立民，將他請到了寶山村品茶。如今，浙江茶葉集團不僅指導(dǎo)當?shù)卮迕癫刹琛⒅撇琛b，還和寶山村簽訂了長期茶葉包銷合同。“采一斤茶有30塊錢，采得快的話，一天能有300塊”，周秀芳算了算，“在家門口就能夠賺到這些錢，山區(qū)村民脫貧有望了！”

后來，周秀芳還發(fā)現(xiàn)溆浦和寧波象山縣有著相同的氣候、土壤等條件。能不能在溆浦種植象山特色品牌農(nóng)產(chǎn)品“紅美人”柑橘？一有想法，周秀芳就組織溆浦人員來寧波參觀“紅美人”種植基地。經(jīng)過前期調(diào)研和技術(shù)摸索，2019年，溆浦縣北斗溪鎮(zhèn)華容村的村民開始嘗試栽種“紅美人”樹苗。周秀芳和這些村民一起，等待著“紅美人”在溆浦落地生根。

在周秀芳牽頭下，2019年7月，滬杭甬研學實踐基地落戶溆浦。僅一個暑假，寧波就有300多名學生到溆浦開展互動體驗式研學。周秀芳說：“讓城市學生體驗山村生活，既能磨煉孩子們的意志，懂得珍惜眼前美好生活，還能為當?shù)芈糜卧黾邮杖耄@可是一件一舉多得的好事。”

支教、建希望小學、產(chǎn)業(yè)扶貧、建立研學基地……周秀芳的愛心半徑逐漸擴大。除湖南和貴州兩地的幫扶外，2018年，她還在吉林延邊成立了周秀芳愛心驛站，在當?shù)亻_展捐資助學、慈善公益、志愿服務(wù)等活動，引導(dǎo)寧波的社會幫扶資源向延邊集聚。

“我曾經(jīng)以為我的余生要坐著輪椅度過，還和家人一起去商場挑選過輪椅，約定好以后他們推著我去湖南、去貴州。”周秀芳笑著說，“結(jié)果你看，我現(xiàn)在反而好起來了，走路沒以前那么痛，輪椅沒買成，拐杖也能扔掉了。”

“只要我的膝蓋允許，我就會一直走下去！”周秀芳說。

短評：愛心讓世界變得更美麗

曾毅　干杉杉

6年、捐建30所希望小學、幫扶400多名貧困生、搬運3500余萬元的錢款物資……周秀芳的崇高從66歲開始，走向了新的高度。從支教路到愛心搬運路，再到精準幫扶路，周秀芳的愛心之路一直在延伸。

她拄著拐杖，穿梭在泥濘山路上，她慈愛的笑容，撥開了大山孩子頭上的濃霧。她匯聚八方愛心送到貧困山區(qū)，不僅為山里孩子們鋪就陽光溫暖的成長之路，而且千方百計為山區(qū)脫貧奔走。如今，大山人家的命運已改變，大山容貌也在改變。綠綠的茶葉、紅紅的橘子收獲著金色的希望，這是大山應(yīng)有的色彩。周秀芳的愛心支教路也上升到了東西部扶貧協(xié)作的高度。周秀芳的力量被社會熱潮、時代強音支撐著，她用執(zhí)著與堅持凝聚起一股震撼人心的時代力量。

道德模范是時代的英雄，是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生動呈現(xiàn)，是引領(lǐng)社會向上向善的旗幟。民族復(fù)興、國家富強、人民幸福，需要無數(shù)像周秀芳這樣的無私奉獻者、積極奮斗者。正如周秀芳所相信的，只要人人都獻出一份愛心，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美麗。

（本報記者 曾 毅 本報通訊員 干杉杉）

[責任編輯：楊凡、崔中連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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